('\t\t\t陈和王算是一对狐朋狗友。陈总是背后说王的坏话,王也清楚陈看不起自己,不过她们还是将所谓的「好友」身份维持到了毕业。即使王不断向我倾吐她作为陈的跟班的憋屈与苦处,咒骂陈的恶毒和无耻;即使陈嫌弃W的掉价和丑陋,和其他人说着W的闲言碎语。但她需要一条狗,她也需要一个主人,于是两个天造地设的人互相嫌弃,一拍即合。想来也真是滑稽。
我和W,姑且称作「好友」。在路人眼中我们形影不离,我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在乎她,她算得上我小学时期最重要的人。我和她相处三年,这三年里她有三次说要转学,三次都没有转成功。第一次我比较不舍,毕竟她是幼年的我交过的唯一朋友,不过相处时间不长,也就没有什么表示。第二次,她这么说的时候我就格外悲伤了,此时我已经和她相伴了两年,于是我写了一千字的抒情小作文又撕掉,最后到小卖部,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副塔罗牌作为送给她的离别礼物。当然,是盗版的,不过也花了一个拮据的小学生十九块大洋。第三次,我就有点不怎么在意了。那时候我忙着和另外一个人,也就是蒋小姐谈话聊天。
蒋小姐和S一样,都能称作是「有趣」的人。而W,在她们之间就显得格外无趣。她没有爱好,没有自己喜欢在乎的事情,甚至没有自己思想。只是每天跟机器一样,吃了又睡,可能躲猫猫的游戏是她唯一的快乐。和她相处就是无话可说,无事可耍,不过我还是和她建立起了还算深刻的友谊。只因为她对我的包容是没有人能做到的。无论我经历了什么痛苦,什么悲伤,我都清楚我可以到她那里倾诉。即使她听不懂,她不理解,她是个没有心没有脑子的人物,但我知道,我永远都有她这样的港湾。故意向她展示我身上的疤痕,在她面前露出恶心的笑容和泪水,获得她看不懂的神色和沉默。我和她,大致就是这样的关系。
过去父母不允许我到别人家做客,觉得丢脸。于是我总是偷偷地,到她家玩个半小时就快步跑回家。我喜欢她奶奶做的炸酱面,明明就是很平庸的食物,却无端让我感到「温暖」。有一次我和W一起参加另一位同学,路人C的生日宴。她很喜欢路人C养的仓鼠,可以说是爱不释手。她第一次展示出对某样事物特殊的喜爱,我产生了微妙的嫉妒,在生日宴结束后拉着她到桥洞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我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语,讲不尽的故事。我有意地暗示她,告诉她我最隐秘的故事,果不其然地得到她不解呆滞的眼神。我第一次对她产生了「无趣」的念头,这个人让我感到十分的无聊。她永远听不懂我的言说,也无法理解除了吃、喝、睡以外的事情。之后我渐渐和W少了交流,每次她找我的时候我又刚好在和蒋小姐谈心,和她的关系也开始陌生起来。
不过后来我也很快对蒋小姐失去了兴趣,猎奇,麻木,痛苦到恶趣味的人有千千万万,蒋小姐显然不是。当时班主任搞了一个自由写作的活动,于是我醉心写作,写出了一个又一个故事。第一个故事是女主丁香幼年失误将弟弟害死,无法原谅自己的她选择自我放逐,直到七老八十得知母亲死后,才和长姐和解的故事。第二个故事是一个想要去死的少女,和另一个正在去死的少女湖边谈话的故事。第三个故事最为无聊,却被老师注意到了。那是一篇描绘自杀的故事,空洞的主角面对经济的贫瘠,自我内驱力的陨灭,和许多其他人一样服用安眠药自杀。完这个故事的老师把我叫上讲台,指点我要怎么写才能使主角无望的死更具信服力,也是我唯一一篇被表扬的文章。最后一篇无名的故事,是一名少女被继父性侵,生母却视而不见的故事。所幸的是老师没有看到这篇文章,不然我的精神病院一日游或许会提早个几年。
后来W多次找我,我不再将精神寄托他人而是转为写作后,我又和W亲密起来。她是唯一一个到我家,和我躺在一个床铺上渡过夜晚的人。也是那群人中,我唯一记住了完整名姓的人。她的白皙肌肤,她自然卷的黑发,和她那许多年不变的粉色发箍,至今仍旧明晰。我记得,她的名字有一个字叫「湘」,是「湘江」的湘。我去过那里,也差点溺死于此。那也是我最幸福,最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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