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那黑影果然就回过身来,警惕地向四下看看,未见有人尾随,这才放心地走向湖边。孟夏夜里,晚风习习,送来一阵阵夹着月色的荷香,只可惜今夜几人注定要辜负了这番景致。
白玉堂不错珠地盯着那黑影,但看他已走到了湖水边缘犹不止步,不由抱手趄了趄身:“熊飞,这家伙不是要投水吧?”
看着那张扬的白衣,展昭心下暗叹一声,默然将那人按进竹影深处。但看那黑影临到水前,脚下蓦地一顿,身形随即拔起,一路飘悠悠地踏着水面,来到湖心亭上,留下湖面一片破碎的粼粼月光。
——好精妙的轻功!白玉堂心下暗暗赞叹,若论这水上漂的功夫,大哥钻天鼠卢方也是施展得的,却是万万不及这般轻松自在。江湖上何时出了这样一号人物,自己竟然不知道?这思忖的功夫,再定睛时,先前的黑影依然不见所踪。
回头,展昭已迈出竹阴,正一席蓝袍,长身玉立于月下:“亭子里可能有暗道,泽琰,不如过去看看?”
“好!”白玉堂不加思考地爽应,但下一刻对上那明明的水光,又不觉暗自后悔自己嘴快,“不过熊飞,我们怎么过去?”
展昭好整以暇地看着某人,轻抿嘴角:“这个距离,展昭勉力也能达到,如果展昭没记错,湖边有船,泽琰可以划船去。”
划船?看着那人人畜无害的笑容,白玉堂突然就觉得那家伙是成心的:你白爷出门从来都是雇人划船,什么时候自己动手过!
白玉堂刚想发作,忽觉左臂一紧,展昭已带着自己向湖心亭上掠去。掠过小半段,气力不济,眼见便要入水,展昭身形一转,足尖点上湖面碧叶连绵的芙蕖,借力再次掠出,如此两番,便已稳稳落于亭中。
第7章(六)故园眇何处,归思方悠哉
四面水色湖光,孤亭宛若一叶小舟静静横着。清风细拂,送来月影荷香,人处其中好不惬意。有那么一刻,展昭恍然觉得依旧是小时夏夜里随父母于小亭中乘凉烹茶,仿佛十数年弹指光阴从未有过一般。怎奈,早已是物是人非。
展昭猛然回神,方想起自己是因何而来,强自提了提神,去寻那可能存在的暗道,但看亭子不过五步见方的光景,一石桌附带四个石凳,并未有何不妥。
白玉堂见展昭失神,只当他是迷惑于不知暗道所在,自觉扳回一盘:“亏你在这儿住过,连机关暗门都瞧不出来。”也确实,白玉堂见惯了陷空岛的机关消息,这些把戏实在入不得法眼。这么说着,一手搭上石桌边缘,骤然加力,竟生生将石桌推开:原来那石桌并非连铸在亭基上,只是暂时安置其上罢了,石桌位置下,赫然便是一个两人宽,深不知几许的洞口。
伸剑进去探探,四面皆是立壁,没有想象中通往下面的旋梯,甚至连借力的地方都没有。“什么鬼地方!”白玉堂一拧眉毛,顺手往里扔了一块石子,听那落地的声音,估摸不过五六人高度,一撩衣摆就要跳下去看个究竟。
还不及靠近,却被展昭一手拦下:“还是我先下去吧。”
“喂,你这是关心我呢,还是不信任我?”白玉堂抱手在洞口站定,正等着听展昭回答,却见蓝光一闪,身边已没了人影,心下不由暗骂:这只御猫,居然无视你白爷!一顿脚便也跟着跳了下去。
洞下漆黑一片,两人擦亮了火折,借光看去,才见是一间石室,周围砌以磨光石料,不同于一般石壁的粗糙。地面上积了一层不薄的灰尘,但看其上隐约一缕缕蜿蜒的拖痕,也不知曾弄过什么东西。
石室建在水下,却比水上小亭要宽绰得多,四壁空荡,也不知建来何用。“这是干什么的?”白玉堂四下一望,很自然地去问展昭。
“展某不知。”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展昭果如预料中的一般看到了那俊美面庞上夸张地写满了“你家的东西你都不知道?”的表情。
实际上,当年六岁的小展昭只做过类似于上房揭瓦这样的探索,但对于脚下踩的这片土地能不能开发点儿新用途还真没想过,这也直接或间接地决定了展昭日后能够成为凭轻功在天上漂亮地做飞翔状的南侠,而不是像陷空岛彻地鼠韩彰那样的地下工作者。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话有时候还是很有那么一点儿道理的。
心知这地儿展昭八成猜都没猜过,白玉堂也懒得废话,径自提高一点火折看看四周能不能再发现些什么。火折一抬,便见那石室一侧一条黝黑的通道,不知通向何处。白玉堂心下诧异,便执火寻迹去看。
甬道颇有些长度,估摸有一百四五十步光景,尽头一处石室,无门,唯左右立了两个粗大的立柱,其中一个还雕刻着蟒形盘纹。立柱以里的石室俨然是个供堂,有桌有案,有炉有蜡,案上还置着什么东西,不过火折光亮有限,实在看不清晰。
白玉堂正想进去瞧个仔细,步子却陡然停在原地。黑暗中,不知何处传来的冰凉的嘶嘶声让人全身的血液蓦地冷却,白玉堂小心回头道:“熊飞,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寂静的石室将呼吸的声音无限放大,展昭正对着石柱站定,默然点头。石室阴凉,不经意一丝寒气透体,直入肺腑。展昭剑眉深凝,缓缓擎高手中火折。几乎就在同时,展昭大叫一声“小心!”猛一把推开迎面的白玉堂,自己就力向旁侧一滚,便觉有粗大长圆之物擦身而过。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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