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今儿好像是该去……哎呀,反正不是该着去兵马司就是校场了。”
展昭眉心微微一拧:“还有谁跟去了?”
艾虎一怔,随即便明白他什么意思:“展大哥,你放心好了,除了我和王朝大哥,其他人都跟去了。公孙先生才说呢,只要你肯安心养伤,那么一切都万事大吉了!”
也不知这是公孙策原话还是艾虎添油加醋,总之展昭的无奈却是真的。重新躺下,倒还真是觉得有些困了。
午后的阳光很好,暖暖得如三月曦和弹拨出的潋滟春水。就宛若多年前细柳抽芽,草色微微的早春,那时有潭水折射出明明灭灭的华光,明澈如镜,有人轻轻地拍着手,向自己张开双臂:“昭儿,昭儿……”不由自主地走近,一切却又在即将清晰的那一刻幻灭殆尽。
眼睫轻启,入眼的依旧是明媚的阳光,那缕光华不知是经何物折射,摇晃间竟真荡出几分明明的水色,展昭苦笑着勾起嘴角,但听窗外传来声响:“哎哎王朝大哥,不能进去,展大哥在休息呢!”
“扑哧!”有人掌不住笑出声来,“我说艾虎啊,你什么时候不作赏金猎人改当门神了?”
“……”某人忍怒。
“得了得了,我不跟你贫,我就是来看看展大人怎么样了。人家展家老爷来了,不愿打扰,就想问问展大人可好些没。”
“唔,展大哥倒是醒过一次,看起来还不错,不过又睡了……”艾虎摊手道,正说着,忽觉对面王朝表情有些怪异,猛一回头,就看展昭迎光站在门前,挂着一贯温如暖阳的笑:“王朝,请展老爷到正堂吧。”
香茗一壶,团盖轻启,便有淡淡水雾和香溢出,堂上青年着一身青纹白底便衣,轻携壶提,倒上半盏,敬与座上石青鹤氅之人,端的正是子侄礼。
披氅之人淡淡扫一眼袅袅茶烟,冷面避开:“展大人官员至四品,小人无官无禄,岂敢担得?”
空气似是一凝,青年人默默收了茶盏:“三叔,展昭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更非当年那个因几句话便负气进了江湖的人。”
展駬看了看那水雾氤氲的茶盏,仍旧淡漠:“展大人说笑了。”
“三叔,我很认真。”漆黑的眸子就那样定定地望过去,浓得看不清深浅,“为什么?你们说要我去湮山学艺,我去了,我不怕累也不怕苦;你们说等我出师了,一定来接我回家,可我学成了,你们却都不要我了。为什么?展昭已经糊涂了六年,不想再糊涂下去了。”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诚如传言,是我觊觎展家当家人的位置,而你又是展家仅存的嫡系,你走了,论亲疏,自当由我来做这个当家人。”目光微微移开,“展大人如今是官居四品的京城大官,如果心中不快,大可再寻个原由出了这口气。”
一时沉默,岑寂得似乎能听到氤氲的水雾渐渐凝结的声音,许久,忽闻一声轻叹:“可是,三叔不委屈么?”展昭静静望着那僵直的身影,“父亲和二叔去时都是壮年,若不是出了什么大变故,怎至如此?而三叔一直向往的,不是绿蚁红炉、泛舟江雪那样闲散的日子吗?——那些话,不过是外人闲来的臆测罢了,展昭,已经不小了。”
眸色一黯,展駬徐徐开口,声音一如古井之水,无悲无喜:“那么展大人想听什么样的解释?”
清亮的眸光迎来,直逼得人无处可躲:“因为金匮,是吗?展家的嫡系,是世代为皇家守秘的人。三叔,你可以不认展昭,但展昭却不能不认展家。”
展駬不由自主地顿了顿,终究还是认命似的叹息:“石室里的东西,果然还是到了你手上。既然知道那是什么,就赶紧放手,别去猜,也别再去想,你受不起。”
“可三叔也受不起。”终究还是少年心性,一句话就那么毫不避让的逼回来。
“是,你说的不错,金匮一出,谁都受不起。但,总还躲得起,不是么?”
展昭轻轻摇头,依旧不肯让步:“纵然展昭不插手,金匮之谜就真能守得住吗?展家接二连三的祸事,三叔真的平息得了吗?”默默向前踏出一步,展昭望着眼前神色复杂的鹤氅人,“三叔,展昭想求个明白。”
沉默,有时就像一场无声的对垒,终究会有人耐不住打破这微妙的平衡,这一回,败下阵来的,是展駬。
“昭儿,你就像我当年一样,怎么都不听劝,偏要自己撞了南墙。”——可是,我又怎么能让你走上当年的路啊!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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