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不语,默默抚胸向青衫人方向走去,不待白玉堂回神,巨阙已铮然抵上青衫人肩颈。白玉堂与展昭相识已久,如何不知展昭素来温润谦和?只是这一刻,骤然激起的肃寒之气,让白玉堂也不由凛然:展昭,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展昭!”一声呼喊终究还是脱口而出。其实,杀人偿命,恩仇自了,江湖人看来天经地义,理所应当。换做他白玉堂,手起刀落,十个八个也杀了。却到底是,不愿展昭失了自己。
巨阙利刃无声压上那人颈项,殷出一道红线,宝剑却终是停在了空中。白玉堂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那红衣的起伏和剑尖的颤动。四下岑寂,空余残焰烧灼的噼啪爆裂声。展昭目光缓缓下移,片刻,猛地挽个剑花,挑断青衫人腰际配饰,巨阙宝剑就势归鞘。
停了片刻,展昭静静回身:“泽琰,把翼儿和他带回常州府吧……我想,一个人静静。”说罢,似执意无视了所有人,一步步缓缓走近那仍旧燃着的废墟,默默敛衣跪下。
惨白的面容上,一道血色蜿蜒而下。
……
第18章(十七)跑沙跑雪独嘶,东望西望路迷
天光静洒,透过轩窗,落到案前。包拯默然看着案上配饰,面容肃然。配饰乃是一个香囊和一段玉环,正是当日展昭一剑从蓝衫人腰饰上削下的,香囊用掺金线绣成,玉环玉质细腻,皆精美异常。
正凝神思索,眼前忽觉一黯,抬眼见一袭白底青纹宽袍款款行来:“公孙先生,展护卫……”
“大人,展护卫已经睡下了。”细长的眉眼微微垂下,复又抬起,“展护卫不愿人近身,学生无法,只得在饭菜中加了安神的药物,才得以在展护卫睡时探脉。”
包拯不由叹息:“展老爷刚去不久,便出了这样的事,展护卫心里难过,却又不能说……”稍停片刻,望向公孙策道,“展护卫脉象如何?”
修眉微蹙,公孙策轻轻摇了摇头:“不太好。展护卫腑肺受气浪冲撞,气脉有损,加之心里一股郁结之气,盘结已久,眼下虽仗着底子好扛过一时,却只怕积攒多了一并发出来,可是要大病一场啊!”
“再没别的办法吗?”包拯似不甘心。
公孙策心下为难,却也不好再违了包拯的意,勉强应道:“学生尽力吧。”见包拯略略颔首,暗叹口气,目光移转,落到案上配饰,又开口道,“大人,此物……”
“此物是那青衫人的。”包拯面色不霁,“那青衫人只自称赵培音,其余身份来历因何逞凶一概问不出来。”
“他既然要展护卫前去,想必所图之事,比与展护卫有关——难道是,那个东西?”
包拯面色不波,但微微颔首:“本府也是这般猜想,此人衣着平常,倒是这配饰贵重,实在与其不符。”略一停顿,道,“据白少侠说,这个青衫人就是展护卫夜探展家时打伤他的黑衣人,而此物本掩在其人腰带中,因露出一角,让展护卫一剑挑了下来。”
“衣着平常而配饰贵重,无非两种可能。一是此人身贵财大,欲以常衣掩盖其身份,但未曾注意配饰之类细节,因而露出破绽。二是此人本平常之身,通过什么特殊的缘由才得到了这般贵重的物件。”公孙策一点点分析道,“白少侠说,此人还出现在展家,想来不至于认错。若此人自重身份,因所谋重大,亲与展护卫交涉,倒不是不可能,却断断不会日夜劳动自己盯着展家。这样想来,倒是第二种情况更有可能。”
“公孙先生说的不错。白少侠还说,这香囊以云锦做衬,锦纹用的缂丝手法,一个香囊恐就要上百两银子,至于那玉环温润细腻,雕工精美,更是无价,这样水平的东西,陷空岛能拿出一两件就不错了。”
公孙策闻言蹙了眉心,不由临近细看那案上配饰:“这样难得的东西,怕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蓦地似想起什么,“大人说,这配饰一开始是掩在腰带里的?”
“不错。”包拯颔首应声。
“怪哉!”公孙策垂目出声,“配饰本是戴在腰带上或垂在侧摆的,既然他要藏起来,那为何不直接摘去,还偏要带在身上呢?”
许久静默,包拯淡淡抬眼:“公孙先生想来已经有了答案。”
公孙策不言,默然去过案上筠管,蘸墨在手心写下一个字。包拯会意,亦取笔暗书一字。两人略一对视,缓缓摊开手掌。
掌心中,墨色淋漓,却是同书了一个“赏”字。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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