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2 / 2)

华殿暖寂,更漏有节奏的滴答声似从遥远的过往穿过历史的烟波缃素,敲碎微微的倦怠,点点落进心头。

那些过去的是非对错,究竟是死在了史书中,还是活在了人心里?

赵祯缓缓将目光从手中的黄麻纸上移开,投向案下不卑不亢,静静跪候着的红衣护卫。烛光透过其人长密的眼睫,在他脸上打下浓浓的阴影,掩了那眸子后的情绪,一如赵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的面容:“展护卫且起来吧。”

“谢陛下。”眸子抬起,清亮的眸心深处,那隐隐的坚定突然就让赵祯看不懂了:这天底下,你要守护的,是什么?

“三代之谜,而今朕终知答案。”赵祯负手起身,“原来当年真有金匮之盟,原来展护卫家是世代的守密人。”

沉默了片刻,赵祯再次开口:“展护卫为什么要把它交给朕?展护卫可以继续保守这个秘密,可以把它公诸于众,可以拿它来要挟朕,甚至可以把它卖给那些窥觑着这个位子的人。交给朕……值得吗?”

“陛下就当是展昭想求赏吧。”

“求赏?”赵祯语调微扬,摇了摇头,“或许别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但在朕看来,展护卫,不是这样的人。”

那温润俊朗的年轻人抿了抿唇,似思忖片刻,便径直对上君王的目光:“如果,管家非要一个理由——天下需要的是一个好皇帝,而不是一个名义上正统的皇帝。”眸心净彻,扬起一个清浅的笑来,“往者已矣,黎民不问谁家天下,但求养生丧死无憾,若因它置天下于动荡之中,那才是不值。”

赵祯久久地看着他,眼中深浅不定:“为此,不惜付出代价?”

“不错。”

展昭,这就是你吗?你明知道,要保全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保守秘密;你明知道,不论你想要什么,凭它,都会得到满足;你明知道,把它交给朕,朕应当——毁了原件,然后,让这天下只有朕一个人知道这秘密,自此再无威胁。而你,展昭,就是一只失了壳的蚌。

“倘若天下人都如展护卫一般,哪儿还会有什么动乱?”赵祯苦笑,缓缓踱到案前。炭炉微红,蒸得殿内暖意融融,恰与殿外的风雪凄寒隔出两片天地。赵祯手中一松,黄麻纸便如濒死的秋蝶,飘飘落于炭炉上,变红,燃烧,化成被炭气冲的纷飞的灰烬。

物灭了,那么,人呢?他赵祯,是帝王,是弄权者,尊的是王道。只是这王道,却非孔孟口中的仁义礼教,而是皇权至上、顺昌逆亡。展昭,你是知道的,如此大功,朕赏无可赏,唯应是,赐你一死了。

展昭,你无怨,是不是?可是现在……朕不愿呢!或许朕早晚也会在这权势中沉沦,再无犹疑的做出最适合的选择,可是现在,朕还真的不愿啊。

赵祯默默踱出两步,想看清那人如水明眸背后的情感,却发觉那人眉眼清得如纤尘不染的净水,清到你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沉默许久,赵祯再次开口:“展护卫,赵培音的事朕已经知道了,展家变故,朕也知道。朕不想解释,也不必解释。”停了停,转身道,“展昭,你怨朕吗?”

“臣不敢。”平静的声音恍若止水,赵祯却有那么一瞬似听到一点隐隐的压抑,又恍然只是他自己的错觉。

“不怨,还是不敢怨?”赵祯就那样念着,分不清是说给展昭,还是自己,“你身旁有开封府,背后有展家,眼前是朕,暗中还有那些魑魅魍魉,你不敢动。哪怕是江湖上仗剑伸义的南侠,也不敢动。”

那红衣的身影只是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安然道:“请陛下成全。”

赵祯看着炉中炭火不断重复着从红亮到灰白,缓缓负手舒气:“展护卫随包卿在江南巡查,今夜,朕并没有见到你。”

摆摆手,示意那人可以走了,却闻身后衣襟簌簌。赵祯猛地回身,但见展昭已再次跪倒叩拜:“臣请陛下赐酒。”

“你——”赵祯一滞,也辨不出喜怒,但连连点头,“展护卫倒是痛快人,好,好!”稍稍转向身旁侍候的宫人,“取瑶光来。”

“官家——”宫人如木雕般恭秉的面容蓦地起了一阵轻颤,旁人不知,可这深宫里浸染已久的人却是再清楚不过:瑶光美酒,色泽清透鲜亮,若星光入盏,故得此名;此酒果酒中的极品,整个皇宫也不过藏了五坛;然自从太宗加以牵机赐予南唐后主李煜,瑶光便成了鸩酒的代名词。宫人不知这君臣好好地说着话如何就到了这个地步,惊惶下不觉失言,也只得连连噤声,躬身退下。

翠绿的云液停在玉壶中,宛若凝碧,又似苌弘碧血滴滴化璧。赵祯执起玉壶,缓缓斟满一盏,端起,临近:“展昭,这里是断肠的牵机,你可要想好了。”

稳稳地接过玉酿,杯中一丝波澜也不曾显现,展昭再无犹疑,一口抿落。赵祯死死地盯着展昭,似要看穿他一般:“展护卫回去吧,朕答应不会动其他人就是了。”

第25章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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