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温柔极了,仿佛不忍心苛责初阳,但又必须把他想要的说出来。他向来是一个直接的人,可是在初阳面前,他的直接都收束回去,像团毛线那样在他体内团得乱七八糟,再次表达出来时,就化成了柔和的风。
“你知道高中的时候我有多羡慕你们吗?”
张阅宁没有提明来的名字,但初阳知道他是在说他。
“去年你问我会不会幻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样子,其实我会幻想,每天都在幻想。”
初阳的眼泪淌得越发汹涌,他感觉到自己的嗓子也被一片深海淹没了。
张阅宁继续说:“有一次你和明来一起回家,你家里人没来接你们,你们坐公交车走。”
初阳脑子里迅速浮现了张阅宁描述的这个画面。
和明来在一起的每一帧每一幕都如此清晰而恒久。只要念头一闪现,画面就自动从他的身体里跳出来了。
那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周六下午,他们签退回家,因为两家家长都有事,他们只好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张阅宁向来是由司机接送的,那天他看到初阳和明来自己走,他就让司机先回去。
然后他跟在初阳和明来身后,走了十来分钟的路程去到公交车站。
三个人上了同一辆公交车。
因为学生多,他们上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位置了,明来就把初阳拉到后车门门边,他扶着车门前那颗栏杆,把比他矮半个头的初阳保护在一个小小的圈里。
公交车摇摇晃晃,每到一站都有人下车,那时初阳就会双手攥着明来腰间的衣服,整个人都贴在他怀里。
张阅宁这样看了他们一路,他们没有发现他。
从前他想只要自己看不见,不去想,就不会这么难过。但是后来,他越是逼迫自己不去想,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反而越是狠戾地钻进他的脑海,侵蚀他的神经,啃噬他的心脏。
左右都放不下,他干脆就像路人一样光明正大地打量。
他跟了他们一路,他们下车,肩膀挨着肩膀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路过一个卖麻辣烫的摊子,初阳就揪揪明来的衣袖,明来看了一眼他问:“你还有钱吗?”
初阳笑得眼睛弯弯,说他没有。
明来翻遍全身上下的包,掏出来一堆零钱,捧到初阳面前,初阳便自然而然地接过去数。
然后他们一起挑选买得起的串串。
十五分钟后,明来接过老板递给他的麻辣烫,初阳立即问他烫不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