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车上挂了一只水桶,里面泡着没有卖完的串串。他们将推车安全推到人行道上,老人又再次对他们鞠躬感谢。
“伯伯,”初阳忽然说,“我看您这个汤底还在,桶里面也还有串串,可不可以给我们煮一份呀?”
“啊?”老人立即摇着头说,“剩下的那些都不好了嘞。”
“没关系。”初阳面对长辈,语气自然软和下来,“给我们煮一份嘛,我们要付钱的。”
张阅宁凝神看着初阳,忽然就回忆起了十六岁那个冬天,他跟在初阳和明来身后一整个傍晚,在他们一起买完串串互相投喂的时候泣不成声。
久违的疼痛感侵袭到他的心脏,他浑身冰冷又酸痛,很想很想蹲到地上去,把他心脏的疼痛给闷住,团起来,然后扯出来握在手中,再丢开。
如果疼痛有实感的话,他想丢掉它。
他不想回忆过去。
他不想初阳见明来,不想他们有任何的接触。
他非常非常害怕失去初阳。
“张阅宁。”初阳叫他,“想不想吃?”
“想。”
但是初阳一把对他的爱表露出来,并愿意给他,他又觉得怎样都可以。
初阳瞬间笑起来,笑得和当年面对明来时一模一样。或许他给自己的爱和给明来的是相同的,直白热烈,勇敢赤诚。
就算是拥有和明来曾经感受过的一模一样的爱也没关系,他那大而空的胃从不挑食,只要初阳肯投喂,无论多少,总有一天会填满他。
手臂被初阳挽住,他垂眸看着初阳。
“张阅宁,”初阳很认真地说,“曾经你没得到过的,以后都会拥有。”
他不知道回应什么,当初他给初阳讲那件事的目的当然不在这里。
“你不是喜欢吃土豆吗?”初阳指着老板刚放进汤底的土豆说,“给你买好多好多土豆。”
张阅宁:“……”
所以十分钟后,初阳捧着一碗麻辣烫汤底煮出来的土豆来到他面前。
老板忙着回家,初阳一付完钱他就赶紧推着他的车离开了。
他们仍站在原地。
这时已经十点半过,再是南方的冬天深夜里也依然会很冷。寒风呼呼刮在初阳脸上,他没戴围巾,穿的也不是很厚,脸被冻得通红。他双手捧着煮软了的“土豆汤”,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盯着张阅宁。
张阅宁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心好软好软。
他凑到初阳面前,接过初阳手里的汤盒。
初阳手里空了,但手心很暖,于是他把手贴到了张阅宁同样被冻得冷冰冰红通通的脸上。
“给你暖和暖和。”他笑着说。
深夜的路灯下,张阅宁凝望着初阳的眼睛,他看到他眼睛里小小的黑色的自己,和自己身后那团模糊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