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终也只敢静静坐在这里。像躲进一个小小的避难所。
他不是落逃,他是不愿做那块绊脚的、丑陋的石。
该怎么给梁父解释呢?就算悄悄全然放在地下,时间久了也总会有人起疑的。梁易武。虽然是新认识的兄弟,却拥有着二百来天最真实、最深厚的友谊,他这个傻小子,竟然在自家战壕里枪走了火,打穿了他自己的大腿。我们把他从战壕里拖出来的时候,他一直在哭,说不想死。
我现在平静下来,给你写这一段——
人的一生是多么的荒唐啊,愚昧、可笑、令人不知所措,可却又那样得让人难以面对。一个坚强的士兵,没有死在敌人的子弹下,却死于自己的枪支走火。生命到头来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活着到底又有什么意义呢?即便为了体面的大道理约束自己,最终也可能因为一个可笑至极的理由就死了。
所以我忽然想明白一件事,这一生无论怎样活着,最终都不会留下什么的。别人如何看我、如何讲我,这一生是对是错,都只是些没用的身外物,我怎么想怎么做,最终都不过是迎接一个荒唐的死亡罢了。还有什么能更糟呢?再没有更坏的结局了。这时候想到你,我这荒唐愚昧的一生,偷偷选择了你藏在心里,我又有什么好求的呢。
这一生,这一世,唯对你的情深义重为我荒芜的人生添佐了颜色。]
程敬桥睡过去了,没有关灯。头有点痛,年纪大了睡着也是虚晃的,半睡半醒之间听到窗户在响,他清醒了一点,又听得一声脆响砸在窗上。他连忙戴上眼镜,靠近窗户去看,就见到一个人影在地上,看到他立刻抬起了手招呼,程敬桥看不清,却听得楼下那人一声“程先生!”便立刻意识到这是梁易文,心下一惊,身体却比脑子快,迅速后退了一步,把台灯都关了。
他怎么来了!
借着月光程敬桥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手表,夜里九点多,宴会结束了?不会吧,这种夜里的集会,往往到了九点才是真正坐下来谈事的时间,可这宴会的主人怎么会在他家楼下,像个小孩子似的用石子砸他的玻璃呢?程敬桥这么一想,就又悄悄探过去一点看,却看到楼下没了人影。这一下更诡异了,难不成刚才出了幻觉?……难不成…是想他想得发了梦…?程敬桥打开了窗,又往外看了一会儿,突然就听到身后客厅的外门那边敲起来了。
“程先生!”门外的那孩子在喊他了,“程——程敬桥!”
不是幻觉。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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