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岗瞧瞧仙道,又瞧瞧流川,面有忧色,道:”仙道,你今日想凭一人之力闯出重围,是千难万难,但我眼下放你一条生路,你把流川放下,我就放你走。”仙道尚未答话,又有一个声音道:”田岗掌门,你想一个人独占流川么?”田岗见土屋受了铁扫帚一击后仍能站起到此,心中一惊,皮笑肉不笑地道:”保护盟主乃我辈份所当为之事,’独占’二字从何说起?”
土屋其实受了极重内伤,但他一想到只要擒住流川,《纵横》《天下》唾手可得,拼着耗损五年修为,强撑一口气追了过来。他知田岗不是善与之辈,但眼下对付仙道要紧,便对他道:”仙道,流川中了我的内家掌力,不可拖延治疗,你知我们不会瞧着他死,还不快把他放下?他对你一片痴情,为你受此重伤,难道你忍心要他陪着你死?”
流川轻轻扯了扯仙道衣服引他注意,道:”你再敢抛下我试试看。”仙道好不容易与流川复合,已决定今生今世无论发生什么再不与他分离,暗中分擘眼前局势:自己二人背临悬崖,面对着一群豺狼,他手中虽有希世利剑,但一手抱着流川,无法敌过这些豺狼,况且流川伤势严重,也不宜剧烈震动。
他眼珠一转,已决定冒一下险,当下笑道:”你放心,我好不容易用勾魂术把你勾住,哪会轻易再把你送给别人?田岗掌门,土屋国师,你们二位不就要《纵横》《天下》两本书么?《纵横》就在此处,只要你们发个誓:得书后立刻放我们走,我就把书给你们。”他从流川怀中取出包裹《纵横》的油布包,打开油布,拿书在二人眼前一晃,又包起来。
田岗曾见过《纵横》一书,心中大惊,忙道:”我答应你就是。”土屋见他如此,也忙忙地发了个誓。
仙道道:”那好,你们谁过来拿?”
土屋不等他说完,突然冲前抢夺,无极门几个站的靠近他的弟子不知中了他什么暗器,大声惨呼,滚倒在地。
田岗早已料到,一根长索舞成一团护住全身,另一根从土屋腋下穿过,比他快一步去卷仙道手中油布包裹。
土屋见臂短索长,终不免被田岗得逞,忽的伸双手抓住了田岗长索,将他拉近自己,田岗若不松手,他就要近身发暗器伤他;他若松了手,自己便抢到一条长索,自己在他之前,定能先拿到书。他用力极猛,田岗没料到他重伤之余仍有这般力道,一个没留神,被他拉近几尺,他索性将前胸贴上他后背,让他无法发暗器,左手护身长索直前卷拿油布包裹。
仙道不待他索到,已将包裹向土屋扔去,道:”国师接住了。”田岗大惊,想:”这小子恨我入骨,宁可将这书给了他人。”他一条长索被土屋抓住,另一条原本直卷在外,立刻掉头接拿包裹。土屋一手仍紧抓长索不放,另一手上前抓包裹。哪知仙道扔包裹时手上用了巧劲,包裹到土屋面前时忽的直向下落,二人均是一惊,便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仙道已放下流川,连人带剑扑到土屋胸口。
土屋毫无防备,竟被他长剑透胸而过。田岗则素知仙道狡猾,一面和土屋抢书一面留神仙道,见他忽然放下流川便觉不妙,包裹一往下落他便放开二索向后跃去,尽管如此,饮血剑锋利无比,仍被它刺中了胸口,伤口虽不深,鲜血却汩汩冒出。田岗又怕又怒,叫道:”大伙儿上啊,今天不杀此贼,我誓不为人。”
仙道一击得手,刺死了土屋,见田岗及无极门弟子势如疯虎般向自己冲来,他们身后又有人叫:”在这儿啊!在这儿啊!”知道前路不通,也不及拔剑,将包裹及一条长索捡起,抱着流川就往悬崖下跳。
田岗大吃一惊,快步跑到崖边,见下面浓雾封锁,也不知有多深,此时周身雾气略散,天却已黑了下来,他可没这胆子往下跃。追来此处的众人听闻二人坠入了深崖,俱是松了口气,接着唏嘘不已,有的惊异,有的痛快,有的不忿,有的惋惜。
田岗吩咐下去,道:”今日已晚,大伙儿苦战一天,先到无极宫中好好休憩一下,明日一早大伙儿再下崖去找。”瞥见土屋的尸体,心道:”大荣国师葬身于此,大荣国岂肯善罢甘休,追究起来,却又是一件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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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跳崖之前已做好准备,他左手抱着流川和油布包裹,嘴咬长索,右侧离崖壁一段距离,既不太近,免得为尖石所伤,也不太远,免得无所借力。崖中从上往下看固是白茫茫一片,身在其中时,于四周景物却看得清清楚楚,仙道看准右侧崖壁,不时拍上一掌阻挡下落之势。
待二人下落了约几十丈后,仙道基本已稳住身子,见右上方崖壁上横生出一棵大树,枝干粗虬,枝叶繁茂,忙伸右手取下嘴中长索,看准方位一抖一卷,卷住树身,一借力,带着流川平平稳稳地坐上了树身。
树身甚粗,足可容一人盘腿而坐,仙流二人坐上树后,它也不过微微一晃。仙道背靠岩石,双腿分开,让流川坐在他两腿之间,一手抵住他后背,将内力传送进去。不久,流川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道:”行了,我自己可以运功疗伤,你还好吧?”
仙道一直挂念着他,浑没顾及自己,这时他脱离险境,心情一松,才觉自己浑身脱力,右半身上亦被崖壁尖岩碎石弄出了不少伤口,隐隐作痛,笑道:”你放心,我只受了些外伤,反正我皮粗肉厚的,也不碍事。”
流川侧转身躺在他怀里,见他虽然满身血污,衣衫尽破,但嘴角仍是微微噙笑,神色自若,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半崖横树上坐着,便似在庭除小院中饮酒品茶般逍遥自在,心中不由得佩服,见了他的伤又不禁痛心。
仙道见他眼露伤痛之色,忙问:”身子痛得厉害么?”流川摇摇头,道:”现下我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去隐居了,这些人简直不可理喻。”想到自己二人助他们退敌,他们却恩将仇报,回头攻击他们,心中极感恼火。仙道道:”世间的恩恩怨怨又哪有这么分明了?我们觉得他们蛮横无理,他们却又觉得我们任性妄为,恬不知耻。现在田岗要从你身上拿到《纵横》与《天下》,这才骗他们说你是因为中了我的邪术才行止怪异,一旦他得到了书,可不会对你这么客气了。到时我们就会成为武林的败类,每天遭人追杀不止,流川,你到底明不明白?”
流川道:”我不明白,我不是中了你的勾魂术么?还能明白什么?”仙道叫道:”好哇,你竟敢倒咬一口。”忽然见到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中一荡,身不由己地俯下身朝他唇上吻去。但他怕流川伤后禁不起激动,轻轻一吻便即离开,叹道:”要我再选一次,我也情愿和你一起被他们追杀,好过他们虽然人多势众,又自以为理直气壮,心中却妒忌得要死。”流川奇道:”他们妒忌什么?被人追杀好了不起么?”仙道道:”被人追杀算什么?能和你这样的美人终身相伴,才羡煞神仙呢。”
流川本来极为讨厌别人说自己美貌,总觉有损自己的男儿气概,但对仙道自又不同,见他显然也颇为迷恋自己容貌,不禁又是好笑又有点得意,浅笑道:”我有那么帅么?”
仙道看的一呆,轻轻唱道:”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彼汾一曲,言采其xu,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
这首民歌是赞一个男子美好无比,连贵族公侯也要瞠乎其后,当时颇为流传,连流川也听到过,听仙道反反复复地唱得缠绵悱恻,便也跟着哼上两句。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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