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默不作声,良久,才淡淡地开口道:“因为新叶子要长出来。”
展皓听了,身形隐隐一动,脊背倏然挺直了些。枯叶听见他声音里带笑,说:“这样啊……也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说着,他把手指松开,那片地又落到了地上。展皓懒懒地靠着花架,长长地叹一口气,随即抬起眼睛,灼灼地看向枯叶。静谧的夜里,他看着身前面无表情的人,慢吞吞地、声音低哑地问:“岑别,我说我喝醉了,你信么?”
看见他慵懒魔魅的眼神,枯叶隐隐蹙起眉,脑袋不由得撇开去:“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嘿嘿,”展皓模糊地低笑两声,额头在花架上顿了一顿,“不如何。”他摇摇晃晃地扶着花架站起来,眼神里带着浓浓的笑意,双手虚虚地给枯叶作了一个揖,喉咙里咕哝着道:“告辞,我睡觉去了……”
说完,他转过身,摇摇晃晃地往外走。枯叶拧着眉头在后面看着他,看他磨磨蹭蹭地穿过院子,好好的石板路不走,硬是从草地里踩过去。上阶梯的时候脚步虚浮,还生生地绊了一下,身子踉跄着差点儿摔倒。枯叶心烦地深吸一口气,眉头拧紧了些,一会儿还是快步地追上去,伸手抓住了展皓的手臂。
“我扶你过去。”枯叶不耐烦地说着,将展皓的手往肩上一搭,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将他绵软的身子撑了起来。展皓低低地打一个嗝,随即整个身子都倚靠到枯叶的身上,嘴里含糊不清地笑:“谢,谢谢……”
这混蛋,还真沉!枯叶臭着张脸,扶着他往外走。展皓比他高一点儿,整个人都架在他身上,还真是挺吃力的。好在这家伙即使喝醉了酒也还挺有大家公子的风范,老老实实的,不怎么撒酒疯,要不枯叶一准儿把他扔到荷花池里去。展皓靠着他一直笑,声音低沉地在他耳边响着,弄得枯叶老不自在。
“钟叔跟我说,你是个好孩子,人好,猫也养得好……”展皓迷离地半睁着眼,断断续续地嘀咕着,嘴唇一直凑在他耳边。枯叶被他的气息吹得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儿将他扔在了地上。展皓又笑起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都搂进怀里,慵懒地低声道:“呐,岑别,你会一直在这里的吧?”
枯叶被他牢牢地搂住,整张脸都臭了,拧着眉咬牙切齿地伸手用力推他:“展皓,你发什么神经!放手!”
刚才还夸他酒品好呢,现在就开始撒酒疯了!而且……日!力气还这么大!枯叶推拒几下无果,忍不住窝火地磨一磨后槽牙,伸手对准他腰部的穴位狠狠地按了下去。本来想让他软倒,可展皓却毫无反应,依旧赖在他身上不肯走。
他爷爷的,喝醉了酒都还不忘移穴!枯叶彻底毛了,抬腿对着展皓的脚就狠狠地跺了下去,展皓闷哼一声,随即松开手,“哎哟哎哟”地叫着蹲下身,可怜巴巴地哀声道:“岑别,你好狠心啊,我的脚要骨折了……”
枯叶恶狠狠地瞪着他,狠声骂:“活该骨折!”说完,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展皓撅着个嘴坐在地上,看着他快步地走回去,背影进了拱门,一眨眼就不见了。他静静地在地上坐了一会儿,良久,脸上露出个淡淡的笑容,眯起来的眼睛里透出温柔的神色。
月夜,凉风,好酒,美人。
……人生如此,何不快哉?
赖在地上惬意地长吁短叹一会儿,展皓站起身闲闲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随即慢悠悠地荡了回去。一摇三晃,表情悠闲,嘴里还不清不楚地哼着首《十八摸》。
早晨起来时,天光已经大亮。昨晚被展皓这么一闹,枯叶回去就睡不着了,在床上躺半天都还没有睡意,一直到了五更天才阖上眼睛。醒来时头疼得要命,只能臭着张脸,顶着头乱发爬起来。
小鸳鸯坐在桌上冲他喵喵叫,似乎在嘲笑他这狼狈的模样。枯叶没好气地瞪它一眼,随即取了毛巾开始洗漱。洗脸洗到一半,多日未见的黑猫儿不紧不慢地从后窗跳了进来,爬到桌上跟小鸳鸯蹭脸。
洗完脸开始梳头。枯叶最恨梳头,因为他头发不好,发尾处老是会打结。碰到这种情况他就会动刀子剪,直接不要了事,所以他的头发完全没有发型可言。好在头发长,也不怎么看得出来。
梳洗完毕之后,枯叶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这才磨磨蹭蹭地往中院走。
经过荷花池边的时候,枯叶看见展皓昨晚上拎着的小酒壶还放在地上。他想,这家伙莫不是在这儿睡了一晚上?想完又觉得不可能,事实上他甚至怀疑展皓昨晚究竟有没有喝醉,不过他也确实不知道那家伙的酒量怎样。枯叶站在酒壶旁愣了一会儿,随即捡起它继续走。
刚走到中院边儿上,枯叶就听见院子里吵吵闹闹的,有好几个人的声音在叽叽喳喳。他下意识地拧起眉,手里攥紧了腰间的枯叶刀。
中院的大堂里,一个少年的声音正一边哭一边说话:“我本来在马车里呢,刚睡醒过来,就听见外面起动静了。李大哥叫我不要出来,我听到好些乱七八糟的刀剑声,快吓死了……”
第37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