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蕴思及唐娣先前有话要同她说,所以她并未离开,她有意留下,正好整理了一下桌案上稍有凌乱的书籍。
待至思勤堂内的人走得差不多,唐娣才敢从座位上起身,略微踌躇地走至季蕴的面前,瞧着像是大约有几分不好意思。
“人已走得差不多了,现下可安心说了?”季蕴眉目含笑地注视着唐娣,不禁调侃道。
唐娣赧然,她吞吞吐吐道:“先生,弟子……”
“你想说什么,安心说便是。”季蕴一双如秋水澄澈的双眸闪过一丝笑意,她见唐娣羞于宣之于口的模样,轻声安抚道。
“先生,弟子想,弟子想参加今年乡里的院试。”唐娣方才鼓足勇气,不料待到真正说的时候,是如何艰难,她深吸一口气后,一股脑地将话吐露个干净。
季蕴闻言颦眉,她原以为是唐娣有难言之隐,不想竟是她想错了,她有些诧异地看着唐娣,问:“你可是下定决心了?”
“弟子已思虑多日,就算先生今日不来,弟子本也是要去寻你的。”唐娣点头,她与季蕴对视着,略微焦急地解释道,“方才的话都是下定决心,才同先生您讲的。”
“你既下定决心,那便再好不过了。”季蕴打量着唐娣神情诚恳的模样,蹙起的眉头稍平。
“先生,您支持我吗?”唐娣垂下眼帘,内心忐忑地问。
“你参加院试,我作为你的先生,自然是支持你的。”季蕴沉吟道,“你不必心有不安,院试三年之内两次,你既拿定主意,往后且要专心复习,要比当下更加勤勉才是。”
唐娣闻言猛地抬头,她一扫先前的迷茫,双眸亮晶晶地看向季蕴,喜不自胜地笑道:“弟子定会不负先生的期望,请先生放心。”
“你能有此志气,我已是放心。”季蕴轻笑道,“好了,不早了,你快去用膳罢。”
“是。”季蕴颔首道,“不若先生先行?”
“我暂且不急,你先去。”季蕴闻言,淡淡一笑道。
唐娣只觉着身心松快不少,她与季蕴话别后,则是慢慢地退出了思勤堂。
季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噙着一股淡淡的笑意,直至她走远,才收回了视线。
将桌案上的书籍整理毕,季蕴离开了思勤堂。
回青玉堂的路上,季蕴倏然忆起方才唐娣所说的一番话,她不知为何会慢慢地浮现出曹殊温润如玉的面容。
提及科考,本朝仍遵循前朝旧制,而历朝历代天下学子无不奔走于此,只为求功名在身,报效国家,光耀门楣。
曹殊作为曹家嫡子,文学斐然,连中乡试会试,曹家大摆宴席,崇州名门望族恭贺来往的画面仿佛历历在目,不想逾过三年,曹殊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经过家道中落以及断指之痛后,变得自卑黯然,不复从前的意气风发之态。
或许,他还是曹殊,只是不再是从前那个光风霁月的曹家三郎。
这一刻,季蕴十分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她站在檐廊下,不由得蹙起眉头,却半是忧虑,半是惆怅,最终决定先不回青玉堂了,而是朝着书院的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