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挡住了窗口透进来的光，把瞳孔包围在一片黑暗之下。四周没有一点动静，他知道黄信还站在床边，并没有坐回躺椅上。
微微睁开眼，想偷看对方在做什么，忽然觉得一点温热覆上眼睫。
“眼睛闭好，睡一会儿。”他听见黄信一如往日醇熟的声音。
除了不能随心所欲的索吻，躺在医院里的感觉其实是不错的。
没有人搅扰，没有烦心事，更没有时不时找上门来的挑衅云云。曾经以为，与黄信初遇的PUB是自己唯一避开是非的地方，现在才知道，原来过个“正常人”的生活也能如此。
过去的自己，俨然已经不正常到受了伤都不去医院。
这几天，夜深人静的时候，董平莫名幻想起自己平静生活的场面：住一间不大的公寓，找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做自己的饭，洗自己的衣服，和自己爱的人翻滚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当然，还要好好装饰自己的屋子——窗帘很新不用换，白墙可以刷的特别一点，黑白格子似乎就不错。窗台要改成落地，这样躺在床上能看到街景，那盆陪自己多年的红花石蒜也可以放在屋子里面……
想到这儿董平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那盆花该有快十天没浇水了！
“怎么了？”黄信察觉了床上的动静，以为他又在天马行空的瞎想。听他说出那盆花的事，也不由沉默了片刻，“要不，我帮你看看去。”
当晚，黄信没有陪在董平身边，只身驱车去了他的公寓。
同一天晚上，董平被减少了神经类药物的剂量，自以为没事的跌进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异样的气味从鼻子底下钻进来，挥之不去，一下弄得董平睡意全无。仔细一闻，像花香，阴郁的那种并有点熟悉……
忽然觉得身下一片冰凉，董平用手摸去是湿冷的土壤。
睁开眼的时候，只见一片诡异的殷红。
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他才发现自己又来到那片似曾相识的花海。不同的是，这次他站在了视野广阔的地方，不远处的青石桥像在记忆里出现过。桥头模模糊糊刻着字，董平极力辨认却看不清。
回过神来，莫名觉得四周的气氛阴冷异常，正怀疑这是不是记忆力的同一个的地方，猛一转头，才发现那座青石桥下竟然只剩干涸的河床！
腥风夹杂浓重的味道扑面而来、盖过了花香，董平忽然无措起来，惊惶间，身旁殷红的花也一朵一朵凋零；血色的花瓣片片坠落，像一滴滴流向脚下的血。
“有没有人？！”第一次的，他在梦中喊出声来，声音却被四周的黑暗吸入无底深渊。他想寻找水源，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仿佛就要与那暗绿的花枝一同枯萎。踉踉跄跄跑向“河”边，跑得越远身体越沉，迎面的风也越急越猛，不像是阻碍更像要把他撕裂。
此时此刻，满眼的昏黄：暗黄的天，枯黄的花丛，灰黄的龟裂的土壤……
疾风越来越猛，他失了重心的被卷上半空，伸手乱够抓不到任何可以紧握的东西。董平觉得自己像片蛛网，须臾间将被撕扯碎裂，张口要喊，可再也喊不出声。
当身体被重重摔在青石桥座下，本能的抬头看，他惊见桥上血书两字：“奈何”
“醒醒！是我！”黄信的声音传进耳中，董平才忽然惊醒，只觉伤口一阵撕裂的痛，继而是血流涌出的感觉。
“我在哪……帮我……”
“怎么了？做什么梦了？”一双手有些急切的环住董平的肩，温暖传来，他才发现自己全身那么冷。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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