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样，能撑住吗？”黄信不等董平发话急忙问道，“等我甩开他们，带你去远点的医院，很快！”
对方战栗着“嗯”了一声，显然已经无力多说。清楚他再如何答应也逃不出生理上的虚弱，黄信狠踩油门只想尽快甩开身后。
恰如以往，跟踪者的车技并不高超，甩掉他们对于黄信也非难事，唯独让他无法放下的，是刚才许诺董平的话；车身经过而没有停靠的那家医院，已经这一带唯一的一所，此时拐进深深浅浅的巷道岔路，一小时的车程内再要寻找下一家医院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好在跟踪者倒是越甩越远，黄信稍稍放缓车速，想着是该冒险回去还是另寻他路。
认了一眼周围的路标，黄信眼眸一动忽然想起什么，一丝欣喜裹着复杂的神色闪入眼中。于是猛踩油门一个急转，黄信将车驶入从没有人见他去过的街区。
血站门前一个急刹，二十分钟后带着4000cc血浆出来。黄信将几乎昏迷的董平抱进副驾驶座，又重新加足马力……
董平一路昏沉几乎失去意识，黄信刹车、启动、倒车、熄火的动作都没能使他清醒。
直到鼻腔里飘进一股淡淡的甲醛味，董平努力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白色的房间里。第一眼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黄信的公寓。
血袋里的血浆徐徐输入体内，视野清晰起来，董平觉得濒死的自己正被生生扯回。
黄信从储物的角落推出几台仪器，掀开布罩，新到几乎没有用过。专注的插接线路，直到工作告一段落，黄信才发现见董平已经醒来。
“很疼吗？”张口第一句就关切道，朝他臂弯注射一针，才见那紧蹙的眉头稍稍舒缓。
冷柜里放置各种镇定剂、麻醉药剂和大量吗啡，黄信对每一种药的作用、副作用、瘾性的了解甚至超过枪支，因为这些才是他工作中最常用的凶器；不过“凶器”二字，同时意味着来者不善。
“这什么地方……”平息了一路颠簸，并着药效发作，董平从折磨后的乏力中渐渐回神。环顾四周，他看见陈列墙边的冷柜、玻璃器具以及被推至角落的奇怪的金属床。
“太好奇了对你不好。”黄信的回答冷静而不容置疑。
反复掂量眼前的药品，他无力的发现，自己的储备远远偏离了大学里的教材——杀手同医生的最大区别，在于掌控他人性命的方向，而他黄信此时，正被这天壤之别局限着能力。
“以前还觉得，这些东西买来就用不上了，”拍了拍闪着红绿灯光的仪器，调侃，转向董平的时候，眼里的笑意却收起，“麻醉条件很差，手术的时候你需要忍着。”
董平闻言愣了愣，咬着苍白的嘴唇，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黄信读出董平的惊诧，随性一笑，“别怕，处理那些死人比处理你难多了。”董平闻言察觉了什么，脑海里浮现出一些不该想的画面，浑身不由一阵轻颤。黄信敏锐的察觉了他的惶恐，暗暗嗤笑，明知此时该抓紧分分秒秒，还是忍不住附在他耳边沉声道：“宝贝，你迟到了三个多月了。”
原来这里真的是……
董平登时倒抽口气，却被重重吻上嘴唇。黄信的唇贴着他的，弯出一道一如往常的弧度，出口的话也回到往日的语调：“怕什么？你是这儿的第一个活人，也会是第一个出去的。”——一剂恰如其量的强心针。
麻醉被做到最大程度，黄信依然不放心的在董平口中塞进一块湿巾，将他双手捆在床边，以防疼痛时下意识的反抗。准备工作的完成麻利而迅速，终于，黄信开始了这场一个人的手术。
腹腔内的积血经导管留出，手术刀划开皮肤，开始的时候，董平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黄信身上，脑海里回荡他的话，望着周围，视图分散注意。不知是这招管用还是吗啡的药性没有消散，董平觉得顿顿的隐痛似乎好过他的刀伤。
然而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一切在不觉中变化。
终于，当刀口的刺痛粒粒渗进体内，董平切身体会到了“麻醉条件差”的含义：伤口周围烈烈的烧起来，紧咬的牙根生疼，被捆住的双手死死握住冰冷的床沿，甚至给他一种残忍的错觉。
董平感到药效逐渐消退，手术针刺过体内的创口，羊肠线抽动的每一寸牵着全身的神经……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逐渐绷紧，只觉疼痛莫名加剧甚至伴着撕裂的感觉，他没有意识到呼吸变的浅而急促，只觉眼前阵阵发黑，痛觉之外的所有感官都迟钝下去。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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