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这所谓命数,谁知道呢。
出了大明宫,他牵过自己的青骓,示意身后人不必跟随。自东侧直入春明大街,回身一望便是朱雀航,行人如织,言语纷扰,孟汀不知其中已生出多少揣测与流言。而字字句句,能如鸿毛,也可做压死人的泰山。
他一勒缰绳,叱马向前疾奔。
两侧行人纷纷避让,男女老少,都认得这青骓之上朱紫袍,目光全聚过来,望着这朝野间只在一人之下的权臣,不敢高声语。风声人言入耳,万万人从身侧掠过,孟汀在马上目不斜视,控着烈马,望向那无尽的朱雀大街。
奔马过朱雀,非受荣宠之臣不敢为。他在先帝身侧常如此,刻意显示出狂妄肆意的愚蠢少年气,好叫先帝对他放心。但自孟汀为禁军大统领,真正手握重权后,反而再未如此过。
他此时早已无需藏锋,也从不需用一长街与万万人证明什么,可有人需要。
直驱入开化坊,他于街口下马,一振衣袍。四下皆是羽林卫的兵士,见了他都愣神,等孟汀走到近前才晓得来牵马。孟汀也没多说什么,望见了羽林卫的大将军就在旁侧,只目光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
那位大将军神色中露出些旁人都难察觉的局促与心虚,正要开口解释,孟汀手握着昆吾刀柄,径自向内走去。
仰头边可见端王府的匾额悬在高门之上,细细看来,那勾画已然落尘。
他推门而入,回身闭户。
端王府与安王府建制相似,略宽敞一些,容得下许多人。孟汀先在庭前看到了一身烟火气的何昶,二人相对施礼,何昶实在疲于开口,哑着嗓子吐出几个字,从袖子里掏出已备好的纸条,上面写着:
王妃无恙,小殿下无恙。
“明白了。”何昶道,“她现在如何,可有精神?本侯想见她。”
何昶苦着脸摆了摆手,却扯住他的衣袖,将他向里面带。过了正堂,进入内院,何昶停住步子,向孟汀作出“请”的手势。
孟汀回眼一望,见向内便是起居殿。
“恐此事非宜。”他道。
何昶比划了一阵,无果,干脆伸手在自己的衣袖上写画着什么。孟汀笑起来,凑过去看,见他要说的是:
别谈大防了,王妃肯见你。
孟汀颇有些意外。
他望向那殿内,放开了刀柄,快步走过去,抬手挑开门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