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医也叹道:“方才咱们对皇后讲的都是真话。只是常在,皇上最是宠爱你,咱们也不瞒你了,皇上如今可谓危在旦夕。你知道,皇上也已五十有三,身子与以前自不能同日而语。而他素日里操劳过甚,却又膳食简单,食欲也不佳。偏还一人一天当三、四个人的使,休息时间还不及常人的一半。几年下来,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此次病发也是累疾并发,故才这般难以收拾。今日又闻怡亲王之事,病势加重,更如同雪上加霜,已到了你无法想像之境地了。”
我喃喃道:“不至于吧,之前都还好好的,怎么一病就到这份上了?”
周太医已开好了药方交给胜文,对我讲道:“人的事谁能说的清楚。常在,你好好陪着皇上吧。”
待我转回时,各位妃嫔,臣工都已告退离开。因为太医再三吩咐要静养,故现在东暖阁里只留下我和胜文几人。
我坐在一旁也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么,直到胜文喊了我几声,我才醒悟过来。胜文轻声道:“常在,皇上醒了。我把药端进来了,您服侍皇上喝药?”
有些茫然地点头,接过药碗,蓦然发现窗外已是漆黑一片了。便问道:“什么时辰了?”
胜文回答道:“刚丑时。”
揭开纱帐,扶起胤禛靠在床头上,强笑道:“四爷,喝药了。”
胤禛不发一言地喝下药后忽然道:“月喜,你记得我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吗?”
我想想道:“也有二十多年了吧。”
胤禛淡笑:“今年已经二十六年了。从康熙四十三年在御花园重遇你到现在,二十六年。”
又想哭了:“干嘛讲这个?”
胤禛温柔地握住我的手:“月喜,你该知道,没有十三,不知你我还得绕多大的圈子才能在一起;没有他,怕也没有今天的胤禛。”
见我已是泪眼蒙胧,胤禛叹道:“月喜,你别哭,听我讲。其实十三的事,我也早有了心理准备的。他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累了这么多年,他是该好好歇歇了。而我也累了,现在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大感不妙,怎么和当年的康熙临终前的举动一样,根本就是在提前交代后事嘛。口中不禁道:“别乱说好不好,你不会有事的。”
胤禛笑道:“月喜,你也四十岁了,还不懂吗。无论天子,庶民,寿缘一尽,都是无可挽回的。江山社稷,交给弘历我很放心。而你,老大不小的,脾气却还像个孩子,也是因为身边一直有人惯着你。从圣祖到我,到十三,十七,人人都宠你,有时候就难免有点没大没小的。如今十三去了,我也今日不知明日的,你说说,我放得下你这磨人精?”
再不管历史书上的说法了,我抱住胤禛哭道:“开什么玩笑,你才不准丢下我不管。你发过誓的,不会离开我。”
轻轻抹干我的泪,胤禛道:“月喜,我终究长你十二岁,迟早会有这一天的。”
直视着胤禛的眼睛,我低声却清晰地说道:“胤禛,我告诉你,别妄想甩掉我一了百了。你若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一定还是死赖着你不放的。”
胤禛摇头道:“才说你像孩子,果然又说孩子话了。”话音未落,胜文进内通报:“皇上,果亲王,张少保,田太保几位大人奉召来见。”胤禛微微颔首,胜文返身出去。
胤禛对我道:“月喜,你先回去吧。我要同他们商量一下十三的后事。”起身回望数眼,方才依依不舍离开养心殿。
雍正八年五月初四,怡亲王允祥病逝,时年四十五岁。胤禛悲痛无以复加,故特下诏复其名为胤祥,配享太庙。六月赐谥号“贤”,并命将“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八字冠于贤字上。七月,命建贤良祠于地安门外。
乐茵陪我进了房间,忽然对我道:“月喜,皇上已准了我去为十三爷守陵了,明日便要离宫了。咱们好歹也算姐妹一场,今天专门向你辞行。”
拉住乐茵强笑道:“你也要离开我了,真是的,这几天老弄得我想哭。不过也好,为了十三爷,你没名没份地呆在宫里几十年,现在能出去陪着他,也算得偿所愿了。”
乐茵哽咽道:“月喜,对不起。这时候我本该陪着你的。”
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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