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重锦声音清晰好听,说时有些局促:“我今日带岁安去军械监,但……他不能饿肚子。”
虽然桂试八雅结束,江缨也没有必要再读书,但贺重锦依旧遵守约定,抽身将小岁安带在身边。
江缨接过孩子,却迟迟没有动作。
“那个……你转过去。”江缨道,“你在这里看着,我不好意思。”
连江缨都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未免太颠三倒四了,贺重锦又不是没看过。
他愣了一下,没说什么,听话地转身了。
衣物被翻动的声音,随后是吼吼吼的声音,贺重锦虽然背过身去,但江缨仍旧觉得有些羞耻。
她想着,被猛地一下刺痛打断了思绪。
也不知怎得,一向恬静的江缨在一瞬间发了脾气,手不受控制地拍在襁褓上:“你……你为何咬我?”
哇啦的一下,小岁安哭了起来。
耳鸣阵阵,江缨心底的烦躁几乎压抑不住,听到小岁安哭了,贺重锦忍不住想要转过身,好在最后克制住。
他在想,儿子好生不听话,难道性子随了自己?
别说这孩子了,听见这哭声,江缨也快哭了。
“好了。”半晌,她对着贺重锦的后背说,“你抱他走吧。”
“嗯。”
贺重锦抱着贺岁安离开,房间再次安静下来,江缨的心绪却久久难平。
她总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开心不起来,莫名低沉。
红豆端着早膳进来,便见梳妆台里的金银首饰散落一地,还有被撕成碎片的书卷。
“夫人,你这是……”
江缨抱着双腿坐在榻上,遮挡肩头的长发垂落下来,看起来有些低迷。
“我也不知为何。”江缨低低道,“好像这样做,我的心情会好些。”
说着,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仿佛陷入了情绪的漩涡之中。
她这是怎么了……
好难过……
第37章惧内(修)
贺重锦抱着贺岁安走在宫道上,入秋了,风稍稍大了些,他则用官袖为男婴遮挡着。
从宫门走到军械监这一路,吸引了一众宫女太监的目光,他们都知道前天贺相夫人在宫中桂试上受了惊吓,从而早产,胎位不正,折腾一夜才把孩子生下来。
于是,大家开始议论纷纷:“那是贺大人,我没看走眼吧?”
“这有什么好看走眼的?还那么年轻,不是贺大人还能是谁,他们家没奶娘吗?怎么把孩子抱进宫了?”
“不应该啊!就算没有奶娘,不是还有贺相夫人吗?尚在月中又何至于看顾不了孩子?让贺大人带进宫?”
“就是说啊,这哪里像话啊!”
“贺相名震朝堂,怎么会叫一个小门小户的嫡女欺负了去?莫不是.......”
众人齐声道:“惧内!?”
紫色官服在宫道上越来越远,朝着军械监而去,不出半个时辰,这‘惧内’的名声在宫人们之间传开。
贺重锦似乎并未听见那些人的议论,
小岁安正在爹爹的怀里呼呼大睡,一根嫩嫩的手指放在嘴里吸吮着,他停下步来,用指腹把孩子的手指勾出来,默默叹了一口气。
孩子纵然可爱,但昨日他看到江缨躺在榻上,疲倦的像一滩浸湿了的宣纸,心里就生出些许不忍来。
其实,当初无论是选择打掉,还是选择留下,最终是什么样的结果,他都会遗憾的。
贺重锦忽然又想,昨晚江缨说过要和他和离,又说要让他纳妾。
纳妾是不可能的,和离......他没看到她写和离书,但屋中的笔墨纸砚还在,怎么办?
嗯,该托人回府上送个信,把家中笔墨纸砚藏好,不要被江缨发现。
军械监的于大人刚走出来,便见贺重锦低头看着小岁安越过大门,往前方走去。
于大人不由得道:“贺大人。”
贺重锦没听见似的,抱着孩子继续往前走,丝毫没有注意到走过了路。
于大人一把年纪,赶紧迈着老腿追上去,一边追一边走后面喊:“贺大人,走过了!走过了!”
青年停了下来,若有所察地环望四周,于大人好不容易追上,大汗淋漓道:“哎呦,贺大人你走了神,军械监在后面。”
“抱歉。”
贺重锦和于大人一起进了军械监,军械监内,铁匠们围聚一桌,研究着贺重锦从颍州带回来的手记。
结果贺重锦刚一进来,铁匠们被他怀里的娃娃吸引。